432万吨不是终点，造纸业亟需加快结构型减排

　　5月27日，国家工信部向各地下达今年18个行业淘汰落后产能的目标任务中，6大重点行业的淘汰任务大幅超过国务院通知要求。其中，造纸行业增幅最高，最新下达的淘汰任务为432万吨，比通知要求的53万吨增加了7倍多。该任务一经发布，整个造纸行业一片哗然，无论是各级造纸协会还是大小企业，都对432万吨这一数字的产生表示了震惊与怀疑。随后，诸如地方数据上报有误、工信部理解偏差等理由相继爆出，但是从国家层面上，始终没有对432万吨的任务做出过更正甚至是说明，因而此任务既定的事实已不容更改。
　　
　　1数字分析两种力量的共同作用
　　
　　1.1全国形势严峻
　　
　　经初步核算，“十一五”前四年，全国单位GDP能耗累计下降14.38％；化学需氧量排放下降9.66％，二氧化硫排放量下降13.14％，单位国内生产总值（GDP）能耗下降速度居于世界前列。但与整个5年间GDP能耗下降20％的目标相比还有较大差距。特别是去年下半年以来，高耗能、高排放行业快速增长，全国三分之一的省区市单位GDP能耗出现反弹，一些淘汰的落后产能死灰复燃。今年一季度，工业能耗、用电量同比分别增长20.1％、27.6％，能耗强度下降趋势减缓甚至由降转升，节能减排压力陡增。因此要完成“十一五”节能减排的目标，形势十分严峻。
　　
　　然而，由于节能减排涉及国家战略，为确保既定目标的实现，从二季度开始，一场由行政力量推动的减排大战已然打响。
　　
　　大战首先从国家背景最浓厚的央企开始，4月11日，国资委颁布了《中央企业节能减排监督管理暂行办法》，并将节能减排纳入央企负责人业绩考核指标体系。
　　
　　随后，5月4日，国务院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确保实现“十一五”节能减排目标的通知》。通知特别指出，对能耗超过已有国家和地方单位产品能耗（电耗）限额标准的企业，实行惩罚性价格政策。
　　
　　马上，在5月5日召开的全国节能减排工作电视电话会议上，温家宝总理明确表示了几大行业的减排目标，其中造纸行业为53万吨。他责成有关部门在5月底前下达各地区淘汰落后产能任务，公布淘汰落后产能企业名单，确保落后产能在第三季度前全部关停。
　　
　　正是在这样的中央极度“关心”下，5月27日，国家工信部向各地下达今年18个行业淘汰落后产能的目标任务中，6大重点行业的淘汰任务大幅超过国务院通知要求。其中，造纸行业增幅最高，最新下达的淘汰任务为432万吨。工信部部长李毅中在全国工业系统淘汰落后产能工作会议上强调：“落后产能消耗多，污染重，二氧化碳排放强度高，是工业能耗排放居高难下的重要因素之一。与国际先进水平相比，我国吨钢能耗高10％～15％，水泥综合能耗高20％～25％，乘用车百公里油耗高20％～30％。要完成节能减排目标，必须加快淘汰落后产能。”
　　
　　此外，此次任务还实行了更加严格的问责制，对于未按规定期限完成淘汰落后产能任务及未完成节能目标的要追究领导责任直至撤职，严厉程度高于以往。
　　
　　1.2传统造纸行业总体污染仍很严重
　　
　　《中国造纸工业2009年度报告》的数据显示，2008年制浆造纸及纸制品产业（统计企业5728家）用水总量为108.96亿吨，其中新鲜水量为48.84亿吨，占工业总耗新鲜水量549.63亿吨的8.89％。造纸工业2008年废水排放量为40.77亿吨，占全国工业废水总排放量217.38亿吨的18.76％，排放废水中化学需氧量（COD）为128.8万吨，占全国工业COD总排放量404.8万吨的31.82％。
　　
　　从数据来看，尽管造纸行业近几年在新鲜水消耗量以及废水处理环节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是相对其他行业，在水的使用与排放方面，造纸行业仍然是最大的使用和排放源，尤其是废水的排放还极易引发饮用水污染等社会问题，因而造纸行业也不可避免的成为此次淘汰落后产能的重点行业。
　　
　　2现状分析两个原因决定目标难期
　　
　　2.1任重而道不远
　　
　　工信部部长李毅中在全国工业系统淘汰落后产能工作会议上下达了2010年18个行业淘汰落后产能的目标任务，并明确提出今年应淘汰的落后产能要在第三季度前全部关停，并要求各省在7月底把淘汰的具体规划上报工信部。
　　
　　欲达到“十一五”规划中提出的节能20％的目标，2010年单位GDP能耗要下降6％，其难度将超过“十一五”过去四年中的任何一年。以造纸行业为例，“十一五”规划中对造纸行业的目标为：淘汰年产3.4万吨以下草浆生产装置、年产1.7万吨以下化学制浆生产线、排放不达标的年产1万吨以下以废纸为原料的纸厂。2006～2010年分别淘汰落后造纸产能210.5万吨、230万吨、106.5万吨、50.7万吨和52.3万吨，共计650万吨。从中国造纸协会提供的数据看，前四年，造纸行业按部就班的基本完成了每年的任务，但工信部仍然大幅提高了今年的淘汰任务，并且要求在三季度以前完成，任务重、时间短，难度可想而知。
　　
　　2.2保增长压力与地域协调的障碍
　　
　　去年为了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政府提出了以保增长为核心的发展目标，因而各地高能耗的工业项目上了很多。在中国宏观经济稳步复苏的带动下，一些高耗能、高污染行业的投资、产能和出口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增长。造纸行业在去年到今年初的时间里，就新批准了多个大型、超大型的项目，同时，还有多个重大的林纸一体化项目在规划和审批中。此外，节能减排还受到区域差距较大的影响。截止2009年上半年，化学需氧量减排东部地区总体完成了“十一五”目标的80％左右，中西部地区完成了约60％，但个别地区不到20％。当前，部分中西部地区正在承接产业转移，污染物排放总量甚至在增加。2010年虽然发展的核心变为调结构，但巩固良好的经济局面、保增长的压力依然很大。今年全国GDP的增长目标是8％，但对地方政府而言，这个数字将被放大到至少10％来对待，因而各地仍然将发展经济放在首位，一些地区对于像污染严重、能耗高但却能带来税收的小造纸厂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专家分析，今年我国总体能耗下降4％已是非常不易。
　　
　　此外，对于432万吨的各地域分配也是一道难题。新的任务出台后，各地区原计划的淘汰任务必定要有所增加，但是增加的孰多孰少则是需要中央与各地区协调来决定。8月8日，在政府公布上半年单位能耗上升0.09％之后的第四天，工信部即确定了18个工业行业淘汰落后产能的企业名单，其中造纸行业淘汰产能地区分布如表1。表面看，表1显示的总淘汰量达到了465万吨，甚至超过了之前的432万吨。但实际的执行效果却难以预测，尤其是河南、陕西、河北三省的淘汰量占到了全国的70％，涉及企业较多，必将牵扯到地方经济发展的诸多方面，执行的力度难以预测。“节能减排，各地政府面临很多困难，不可能一蹴而就，政府提出的行政措施操作性不是很强，效果不是很理想。”工信部产业政策司副司长侯世国认为，推动淘汰落后产能的手段大部分是行政措施，缺乏执法依据与执法力度。
　　
　　另外，有关人士透露，具体的淘汰名单中部分企业早已处在停产甚至破产的阶段，但此次仍然列于名单中，有滥竽充数、单纯为了完成任务甚至是赚取退出补偿之嫌，这其中，地方与中央的利益协调不言而明。
　　
　　还有一点，淘汰落后产能还需要落实进程中的退出补偿机制以及职工安置政策，妥善安置职工，做好社会保险关系转移与接续工作，避免大规模集中失业，防止发生群体性事件等。
　　
　　3未来分析两条腿走路才能紧跟形势
　　
　　此次淘汰落后产能指标的大幅提高和短期内完成的任务，向外界透露出今后中央节能减排工作的两个方向，一是从重，即将打破过去按部就班、从稳的阶段性的淘汰模式，而采取严标准、大规模的一刀切的淘汰模式；二是从快，此次下达如此短时间的任务，也是中央在经过调研后确信，淘汰的难度并不在淘汰量大，而在于任务的执行力。因此，下一步的淘汰任务也必将参考行动的执行效果，从快已是趋势。
　　
　　若要适应今后从重从快的淘汰模式，造纸业必须从以下两种路线出发，坚持两条腿走路。
　　
　　（1）技术型减排为基础
　　
　　我国造纸行业在过去10年的节能减排，主要依靠的是通过更新升级环保设备而实现的技术型减排，而这一种减排方式也是今后造纸行业节能减排的基础。未来造纸行业在减排技术上仍有几个亟需突破的环节。
　　
　　首先是节水。如何实现水的循环利用，继续减少清水的使用量是制浆造纸企业节能减排的第一要务。在这方面，先进装备的使用与生产工艺中各流程的优化是解决此问题的主要方法。在这其中，造纸企业大多已实现了水的循环使用，而制浆企业的清水使用量依然很大，因而制浆技术将是未来发展的重点，尤其是非木浆。
　　
　　其次是节能。节能对企业来说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生产中减少能源的使用，二是自身产生能源，目前使用较多的方法是热电联产。未来，随着先进技术的不断创新，企业要在能源的使用上广开思路，尽量多地使用清洁能源，如太阳能、生物能等，减少高碳能源的使用。
　　
　　再次是污染物排放的处理，包括废水、废气、废渣等。污染物不是不可以排放，而是要科学地排放，包括排放的标准、处理方式、排放地点等都需要综合论证，以找出最佳的处理方法。这也是今后技术层面要攻克的难题之一。
　　
　　（2）结构型减排是关键
　　
　　有关数据显示，经定量分析，“十一五”期间我国节能降耗的贡献比例中，技术减排约占了80％，而结构减排仅占20％。这一数据也基本反映了造纸行业的减排情况，即减排成果主要依靠的是大型企业技术型减排，而整个行业结构型减排的贡献却很小。
　　
　　未来，在技术型减排方式已经趋于成熟的情况下，结构型减排的方式将被更多的使用，主要方向就是原料的结构型调整与企业的结构型淘汰和重组。此次大规模的淘汰落后产能行动就是前者与后者的共同表现，即淘汰以草浆为主的落后生产工艺和淘汰中小型企业的落后生产设备。
　　
　　目前，我国大型造纸企业的节能减排水平已经基本达到甚至超过了国外先进水平，主要的污染源还是来自众多的中小型企业，而这些企业受到资金、政策等多方面的约束，在环保设备的投入上很难有所突破，因而技术型减排并不适宜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被大企业兼并重组甚至是直接破产的结构型减排来完成，这既是未来“十二五”期间我国造纸行业健康有序发展的保证，也是我国造纸行业由大到强转变的必经之路。对比国外造纸行业发展的历史看，只有技术型减排与结构型减排的贡献比例达到3∶2，我国造纸行业才有可能配合完成我国公布的到2020年单位GDP比2005年减排40％～45％的目标。